第三十八章
本来，我还想着每天都去看看许念安，看看她的病有没有好些，但最后还是作罢。</br></br> 反正她第二天就来上学了，看起来精神还不错，脸色似乎也红润了起来。这样也好，我也不用去担心什么。</br></br> 不过，我还是从宿舍翻出了些补品，是之前mama给我们装的，转手交给了Maggie。</br></br> 我为了躲着她，依旧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偷偷溜进音乐室练琴——已经这么干了两个月了。</br></br> 因为，以她的练琴的时间长度和音量大小来说，我只要一踏进琴房的走廊，就一定能听到属于她的小提琴声，有可能还会跟她碰面。</br></br> 很尴尬。</br></br> 她倒也很体贴，没有再回来过，也没有主动跟我搭过话，甚至连一句无关紧要的寒暄都没有。</br></br> 到了周四，我陪着她一起去上课。谢天谢地，是只用坐一小时公交车就能到的距离。我们在车上依旧没有交流，她在阳光下看着谱子，我则一直带着耳机听歌，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，也不去想任何关于她的事。</br></br> 就这样吧，就这样把那天晚上的事彻底忘掉……</br></br> 即使忘不掉，也请装作你忘掉了。</br></br> 求你了。</br></br> 明明我已经拼命避开许念安了，老天还是不肯眷顾我。</br></br> 那本来应该是一次普通的排练，我迟到了两分钟，刚推开琴房的门，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</br></br> 哈？</br></br> 许念安……？</br></br> 她正和Olivia聊天，两个人笑得十分开心。</br></br> 哈？她来这里干什么？</br></br> Abela看到我，立刻冲我招手，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。</br></br> “你们要换掉小提琴吗？”我愣在门口，条件反射地抓紧了琴盒的背带。</br></br> “哈？怎么可能。”Abela急忙走过来，搭上我的肩膀，半推半就地把我推进房间，“只是碰巧遇到念安，就邀请她来帮我们听一下，没问题吧？”</br></br> “啥？”我惊呆了，“也太突然了吧！”</br></br> Abela眨眨眼，随即也露出惊讶的表情，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着，“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。”</br></br> ……啊？什么和好？</br></br> 连你都知道？！</br></br> 她到底都和你们说了什么啊…</br></br> “呃，那确实、不对，倒也不是……”</br></br> 突然就叫别人来听，还是专业人士，你们难道就不紧张吗！</br></br> 而且，我们好像也没有准备的特别充分吧！</br></br> “好了好了，没事的，乖女孩～”Abela看我一副呆愣的样子，一边笑着，一边把有些不知所措的的我按在椅子上坐下。</br></br> 不，真的要来吗？！</br></br> 许念安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僵硬，也站起身来打着圆场，“没关系，我也没必要听啦，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叁重奏的经验…”</br></br> 说什么谎呢这个人…？</br></br> 我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，你的视频都还在某站挂着，播放量还有大几万呢。</br></br> 算了，她人都来了…</br></br> “我没问题，”我清咳一声，故作轻松的撩了一下头发，“我只是有些惊讶。”</br></br> “哦…”</br></br> 骗人的，我快紧张死了。</br></br> Abela拍拍我的肩，在我旁边坐下。</br></br> 我打开琴盒，拿出小提琴，铺好方巾后夹在下巴处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。</br></br>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念安曾经说过的话，有鼓励，也有刺伤我的话。</br></br> 还有那天晚上，她站在门口，脸上带着尴尬又错愕的表情。</br></br> 救命啊！！</br></br> 我怀着必死的决心拿起琴弓，和大家对视一眼，确保我们之间能有眼神的交流。</br></br> 调好了音，Abela深吸一口气，给我们一个信号。</br></br> 大提琴和钢琴率先奏出如水般流畅的旋律，等第一个乐句结束，旋律便该交给小提琴了。</br></br> 我把琴弓轻轻搭在弦上，数着拍子。</br></br> 老实说，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。</br></br> 即使是比赛的时候，我的脑子也不会乱成这样。</br></br> 无法思考。</br></br> Abela递给我一个眼神，到我接过她旋律的时候了。</br></br> 我硬着头皮——</br></br> 第一个音就彻底搞砸了。</br></br> 走音了。</br></br> 像是一声嘶鸣，尖锐得刺耳，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。</br></br> 我能感受到许念安的视线正停留在我身上。</br></br> 灼热的，像是要把我剥光一样。</br></br> 虽然前几天她刚看到了被剥光了的我。</br></br> 啊啊啊啊啊！！</br></br> 完蛋了。</br></br> 音乐并没有因为我的失误停下，我还是要硬着头皮拉下去。</br></br> 可是音色还是太紧，和另外两件乐器的音色格格不入，像是生生割裂开来的杂音。</br></br> Abela瞥了我一眼，没有说什么，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弓速，试图让叁重奏的声音融合得更好。</br></br> 可这无济于事。</br></br> 我汗流浃背的勉强撑到中段，在老地方又一次翻了车。手腕僵硬得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，到了该拉颤音的地方，我的左手依然无法放松。</br></br> 该死的，你放松啊！</br></br> 本应合大提琴同步的旋律，现在却没有一个音合到了一起。</br></br> 我没能更上节奏。</br></br> 已经彻底乱掉了。</br></br> “对不起…”</br></br> 我们只得停了下来。Olivia抬起手，冷静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将谱子翻回去，“再从第203小节开始吧？”</br></br> “好…”</br></br> 我低头应着，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。</br></br> “没事，再来一次，放松一点…”Abela轻声安慰着我。</br></br> “是的，不用想太多，念初。”Olivia重新给了一个标准音，“就像我们平时排练一样，错了也没关系。”</br></br> “好的……”</br></br> 我沉默着再次调好音，把谱子翻回去，深吸一口气——</br></br> 手抖的更厉害了。</br></br> 比上一遍更差劲的节奏。</br></br> 从我的手中只能发出乱七八糟的，完全算不上是音乐的噪音。</br></br> 这一次，是许念安先打断了我们这根本不成形的合奏。</br></br> “你们今天状态可能不太好……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，“总之，我下次再来吧。”</br></br> 话音未落，她已经起身，匆匆朝门口走去，甚至忘了拿走自己的水杯。</br></br> Abela刚想说什么，门就被轻轻带上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。</br></br> “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…”</br></br> 我捂着脸，眼泪无助的掉下来。</br></br> 说不出来是被她撞到我拿着她的内裤自慰尴尬，还是被她看到我的翻车现场更尴尬。</br></br> 而且，如果在她面前就紧张成这个样子，我该如何去面对比赛时的评委和观众们。</br></br> 果然，像她说过的一样，我应该放弃小提琴比较好。</br></br> 我在这里，只是在拖大家的后腿。</br></br> “对不起，我不该莫名其妙把她叫过来……”Abela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旁边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。</br></br> 我捂着脸，摇了摇头，试图告诉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伤心。</br></br> “所以说你的主意…”Olivia叹着气，也凑到我身边来，“你还好吗，念初？”</br></br> “我这还不是想着能有一点意见吗，我们总不可能直接去比赛吧，总得在别人面前先试一试再…”Abela停下了安抚我的动作，试图为自己解释。</br></br> 她说的没错。</br></br> “我也不是…”我终于开口，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们瞬间安静下来。“我也不是因为谁来听…我只是觉得、我确实没有什么天赋</br></br> 无论怎么练，也都还是无济于事。”</br></br> “什么啊！”Olivia抓住我的肩膀，猛地睁大了眼睛，“谁说你没有天赋啊！我感觉你比我不少朋友都拉的好诶！”</br></br> 我被迫和她对视，在她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瞳找到了自己的倒影。</br></br> “……我不行。”我拿开她的手，再次低下头。“谢谢你安慰我，但是我自己心里有数。”</br></br> “因为自己的亲jiejie太强了吧。” Abela搂住我的肩膀，叹了一口气。“没事，我懂。”</br></br> “不是啦！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扯到她？” 我下意识反驳，可声音里却少了几分底气。</br></br> Abela眨眨眼，理所当然地说道：“可你今天确实格外紧张啊。上次去上课的时候你也没这样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——”</br></br> “别说了，拜托……”</br></br> Olivia无奈地捂住脸，“你为什么总是跟傻子一样。”</br></br> “好吧。” Abela耸耸肩，乖乖闭上嘴巴。</br></br> 可还没有五秒钟，她又像一只大型犬一样，莫名其妙来了精神，</br></br> “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！怎么样？”</br></br>